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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 越 伞 巷

2012年09月28日 00:00:00 访问量:1634

 

穿     

    

 

穿过悠长古朴的伞巷便是烈士巷。烈士巷的米酒醇厚甘冽。临近夏天的时候,伞巷人家的屋顶会盛开浑厚的橘花,急雨过后,院墙边便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鹅黄的花瓣雨。高跟鞋在墙垣的夹道中穿过的时候,就会发出清凉空洞的回声,听起来令人发慌,有时候花瓣会落在肩头和发梢。只是味蕾还没有绽放,但是样子很贪婪。花瓣被咬出青涩的汁液来,因为它的不挣扎。天气不算好,甚至有些阴郁,橘树下肯定掩埋着许多昆虫的尸体。
    伞巷该是有前世今生的。穿越它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大概前世我就是伞巷某个院落窗前的女子。以致我能够很清晰听见院落里边不为人知的声息。天气见好的时候,孩子们就在巷子里嬉笑打闹,也有老远叫我阿姨和我说再见的,我就安静地看他们,或者咧嘴没心没肺地笑。
     你说,夏天来了,我就该走了。于是,你就走了。头也没有回。我也没有理由停在原地。大抵,人都是候鸟,但是总不停留在同一个地方。短暂的栖息之后,便要飞向更远方。思念平添。像是蔓草。你走之后的这几年,天空就再也没有下过洁白的雪。

    穿过几道山梁,便是泡子塘。那里有清澈的泉水。山丫、牛皮和你,我们四个经常会甩掉鼻涕虫趁着夕阳还未落山之间在泡子塘那儿煮糊糊的米饭和别人地里摘来的青菜,山丫有时候还能从家里头偷来热乎乎的鸡蛋。然后,我们几个在那就着石块煮饭吃,泡子塘背后有一片石林,我们就在那捉迷藏,我常常藏着藏着就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却听到同伴急切的呼唤。偶尔也玩拜天地的游戏。山丫和牛皮比我们稍微年长,于是他们就是家长。他们经常用山里采摘的野花、乌紫的、藤蔓一类把我们装扮成新郎新娘的样子。你郑重地从泡子塘边扯来一把正开鹅黄小花的灯心草塞到我手里。“麦子,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要一辈子和我好。”我便羞涩地笑。在两位“家长”的见证下,牵着光饼的手“步入洞房”。只是光饼不知道,那束灯心草被我悄悄藏在打野菜的竹篓里背回家插在床头的啤酒瓶好几年也不肯丢。同时藏掖的还有一份涩涩的触动和儿时美好的向往。
    泡子塘是日出的方向,背着泡子塘的是一片茶树坡,山顶是两个镇交接的地方。交界处有一个简陋的石凉亭,过道两边是原木一字码过去的简易凳子。我们便躺在上头喝山泉,吃摘来的野果。天空很蓝,松涛阵阵,我们忘记讲过什么了。

    因为家境不好,牛皮是不用上学的。这惹来了伙伴们的艳羡。但是牛皮还要做很多农活。做饭、洗衣、打猪草、放牛一类。每天放学,光饼、我还有山丫就会浩浩荡荡杀向泡子塘一带,因为牛皮经常在那带放牛、打猪草。我们和牛皮讲起学校里的趣闻,牛皮笑起来比我们还开心。仿佛那就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平静而快乐的时光被打破是在一个秋日的午后。正当我们几个又要奔向泡子塘的时候,冷水塘传来了牛皮娘撕心裂肺的哭叫。有人叫“牛皮被水鬼拖下水啦!”我和山丫当时哇啦一声就哭了。还是光饼冷静,拖起我和山丫就往冷水塘的方向跑。远远只见水塘坝子上围了一堆人,女人们都在费力把牛皮他娘与静卧在地上的牛皮分开。牛皮还是瘦黑瘦黑的,穿一件用他爹旧衣改小的红色汗衫,湿淋淋地蜷曲着侧躺在和我们手臂一样粗的长竹竿旁。看不见表情。背侧的地方有手掌大一片淤青。村里老人都说,是水鬼下午饿了,趁牛皮去塘边探那棵长得茂盛的蒿草时把他拖下水的。你看,牛皮背上还有淤青呢,肯定是和水鬼打架了。
     确切地说,我也不知道是否有水鬼这事。但是,从此以后,娘再也不许我和光饼、山丫去泡子塘一带。说是那里经常有水鬼出没。山丫没了牛皮,便再也闷闷不乐。我和光饼自此也少了往来。偶尔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会讲起光饼,讲起泡子塘和冷水塘。有时候,会在放学的路上老远看见光饼,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床头的灯心草变得很颓败。
    后来,山丫考上了青岛的一所大学。光饼则去了辽宁当兵,我考上了本省的一所大学。临行的那天早上,乡亲都去为山丫送行。我在人群后远远地看她,站在村口苦楝树下。头一回发觉山丫原也那么好看,像一束洁白的菊,淡雅中透着些羞涩和落寞。
    再后来,山丫给我写过一些只字片语,大抵是有了新的朋友,当了大队长一类,并且嘱咐我要好好珍惜生活。光饼则突然像是人间蒸发了,留在记忆中的是他最后一次一身转身的样子。橄榄绿,嘴角的笑容是不羁的。而我,进入大学后,突然感觉日子长了很多。除了功课,便是睡觉和吃饭。我不知道我的同学都有哪些人。闲来无事便涂鸦,投给院报或者别的什么部门。大多是一些没有目的性的文字。写完一概不记得。

    临近毕业的时候,抽屉里骤然多了些不明所以的纸条。笔迹是同一个人,居然有老厚一叠。“嘿,可以认识我么?”“最近常去南湖那边?”“嗯,你总是很忧伤。”“喜欢你的背影。”“你的头发像海藻。”“有空请回头看看我,我一直都在你身后。”“若我的快乐,能分你一些便好。”一种久违的情绪涌上心头。回头一看,整个大厅一片空落。走廊尽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一个人的时候,喜欢郊外的草地。浓密而又柔软,层层覆盖了我疯长的情愫。这是你走后的第2558个日子了。榆西的方向燃起了火烧云,映红了大半个天空。我想象自己在那片烈火里起舞,升腾。红蚁在身体内寄居、啃噬。
    有些痛只能自己咀嚼。所以李碧琪在深牢就着水泥的床沿发狠地磨手腕,甚至恨不能将身体咬出一个通天大洞来。空洞的生命、残酷的命运、扭曲的人性、动荡的生活。如果不能活,身体就成了弱者赖以存活的工具。可是哪里有皈依呢?那一刻,眼眶很热。因为无能为力。所有的人都是。

     你微笑着站在火车站台上,阳光就在你发梢栖息。遇见你的时候,我居然错以为你就是那面镜子,能够最大可能地把阳光反射进来。我总是习惯穿青苔颜色棉布裙子穿行在夏季。火车穿过城市,发出单调的节奏。中学的地理老师曾说火车一直在重复一句话。“qidongbadongjingdong(方言意即找寻)qiadong(雁城方言即吃光的意思)”。可是城市啊就像是个大舞台,演着不知疲倦的木偶剧。
     伟标说:芸芸众生里,没有谁是谁的唯一,却总有人是你一生心甘情愿的迷失。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的载沉载浮。送走我的时候,你问我。何时再见?我说,大约在冬季。你挡住身后拥挤的人群,我便得以有了一个小小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短暂空间。我看见你汗流浃背的样子,但是你在笑。我迷失在你浅浅的笑容里。
     于是想起了要找寻。找寻是一种希望,尽管这希望在如今看来仍旧如此渺茫。就像海市蜃楼,明明知道它究竟只是一场幻觉,却还死死追寻。因为它的庞大和美丽。很享受你叫我“丫头”的感觉。记事本上渐渐爬满了清秀的字迹,就像小时候祖母编织的麻绳,总是那么长。只是中间的某个地方很不结实。于是断掉了,即便接起来也无法完好如初。
    

 后来和儿时的一个朋友无意间谈起你。他告诉我你已经结婚了。然后E_mail给我一张你的结婚照。白净了许多,也胖了一些,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依偎在你肩头,样子很幸福。你额角浅浅的疤痕还在。那是你为了去茶树上给我摘“猫耳朵”不小心摔伤的。我笑笑地在心底里祝福你,只是眼泪实在不很争气。

      那是个怎样的季节呢?无法形容。因为穿过伞巷的时候是看不到浓郁香樟的。除了人家屋顶上的植物和院头的金银花,是看不到别的植物的。只有青石板路和高矮不一的墙垛。所以,我的落寞总是无所遁形。日记不写了,电话也没有了,闻不见你身上的味道,一切就无以为继,新的思念和怀念便也疯长,淹没了一个女人一生的年轮。如果有来生,我就在伞巷拍一部MV,记录那些我走过的来回和散落在墙角的记忆。

 

                                 (编辑:林臆眉 卫卫)

编辑:裘愉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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