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子一样纠结的青春
李丹崖
苍耳子在我的家乡还有另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抢抱头。
迅捷、暴力、力度。仿佛一把就能把你的头揽在怀里,令人躲闪不及。
每每想起苍耳子,都会想起我的幼年,那时候,我是的调皮的孩子,干过许多令女生们“发指”的事情。在女同学的书包里塞上一只豆虫之类的事情就不说了,还有令女生们更懊恼的事情,那就是恶作剧般地用苍耳子给女生们“毁容”。
夏天来的时候,苍耳子的“刺猬头”就冒出来上,一颗颗鼓噪在苍耳棵上,展览着自己嚣张的芒刺,煞是吓人。我知道,平日里,割草的姐姐遇见苍耳子都是躲避得远远的,因为,姐姐留着长发,一旦粘上苍耳子,头发就会被缠得一塌糊涂,最终剥离不开,只得把被苍耳子缠上的头发剪掉。要知道,剪一个女孩子长久以来蓄起来的长发,无异于要她们的命的,因为,头发也是女人容貌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头发上失了色,整个容貌也会大打折扣。
我真是个坏孩子,经常在上学的路上摘下一把苍耳子,用纸张包裹起来,只待上课的时候,老师只要一转身做板书,我就掏出来一颗苍耳子,飞镖一样地扔在座位侧前方一个女孩的长发上,如是再三,直到被她发现。
她是哭着告诉老师的,我的下场在别人看来,很残忍,不但要亲手把那些苍耳子从女孩的头发上卸下来,而且不能伤到女孩的毫发,外带着,要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罚站半小时。
尽管这样,我仍会屡犯不顾,在同学们眼里,我的确是个屡教不改的孩子了,为此,课间十分钟的走廊上,女同学们见了我都是躲得远远的,因为,我见到她们的时候,总是抄着兜,小手在兜里不停地动着,她们是唯恐我突然掏出一颗苍耳子,扔在她们的头发上。
其实,她们这样做,太低估我的智商了。我哪能会每个女孩头上都扔苍耳子?我对我的苍耳子靶子还是有选择的,你就说坐在我侧前方的那个女生吧,她皮肤白白的,笑起来甜甜的,还露出两个小虎牙,我爱极了她的小虎牙了,冒昧地近距离看她,简直是不可能的,所以,苍耳子帮了我的忙:我帮她从头发上卸下苍耳子的时候,速度都是很慢,看得自然是相当清楚了,另外,我选择罚站的窗口恰巧又紧挨着她的桌子,又能从侧面看个够……
我太早熟了。那时候,我才五年级,仔细想想,我一颗少年的心那一刻就开始如苍耳子一样萌动纠结了。那真是一种异样的感觉,是一种带着复杂心情的单纯,一种万般无奈下的残忍,同时,也给女同学们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日子如苍耳子一样在岁月的沙滩上碾过,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印痕,划在皮肤上,就成了皱纹,皱纹里透着痒,痒里裹挟着回忆和思念。
如今,距离那个我把苍耳子当飞镖的年份已经快30年了,时间真快,前些日子回老家,我又遇见坐在我侧前方的那个女孩了,只不过她早已为人妻,为人母。她的虎牙也早已不翼而飞,听知情的几个男孩子说,是因为她的第一任男友不喜欢他的虎牙,她忍着剧痛到医院拔掉了,但是,最终也没有拴住那个男人的心。好愚蠢的女人!多没眼光的一个男人!
我这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有一个九岁半的女儿了,和幼年的她一样,有两颗可爱的虎牙,我伸手去抚摸孩子的头发时,孩子乖乖地喊我叔叔,我笑了,望着我同学说,看,孩子多乖,其实,我并不是任何时候手里都攥着苍耳子的,因为,苍耳子的刺总把人扎得痒痛……
我们都笑了,我这时候望着眼前这个被自己用苍耳子吓怕了的女人,她烫了头,像一颗硕大的苍耳子顶在脖颈上,我猜想,她一定是在对少年时分的往事,还有那个制造恶作剧的少年充满怀念了……
哈哈,坏男孩变成了花痴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