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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球，“啪！”“好！”身着红色中国队服的包头市第一中学女排队员一个漂亮的扣球赢得全场喝彩，这样的镜头在2010年世界中学生排球锦标赛赛场不断轮放，而镜头中一个身影似乎与这群花季少女的朝气蓬勃格格不入：花白的头发、宽松的红色T恤，比赛暂停时他会起身与队员交流，比赛时他一直稳稳地坐在教练椅上，随着球起球落，他会大喊几声或为一个好球抚掌大笑。他，就是教练郝振生。
郝振生，1956年出生，1978年在包一中组建女排队伍，他带领的边疆地区学生球队曾数次获得全国甚至世界级赛事的冠军。
认真回答小记者的提问
在训练场上
在今年6月底7月初的2010年世界中学生排球锦标赛期间，观众席上一支特殊的拉拉队曾一度吸引了众多媒体的镜头。身着统一的红色T恤、在观众席上拉起长长的横幅，每一次加油声中他们的声音传得最远，他们挥舞着双臂嘶声呐喊的激情一次又一次调动了全场观众的情绪。这支狂热的拉拉队全部由中年人组成。组队的武美芬告诉记者，他们都是包头市第一中学84届毕业生，这次他们是自发组织为包一中女排加油的，“我们曾目睹郝老师带着包一中女排走过的艰辛历程，他们能有今天的成绩，太不容易了！”武美芬感慨地说，“我们太想用自己的行动为他们加油鼓劲了！”
包头能成为赛事的承办城市，离不开一支学生排球队，那就是包一中女排。如今包一中女排几乎成为这座城市的一张新名片，而这张名片的缔造者就是一位普通的体育教师——包一中女排主教练郝振生。
“30年，我坚持做排球教练”
夏天，炎热的午休时间，他拉着水管浇操场；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袄都瑟瑟发抖，他带着队员在排球网前垫球、击球。
“很多人都说我30年坚持做一件事不容易，也说我曾经条件那么艰苦，肯定身心疲惫。其实我很快乐，真的很快乐，我很享受。”郝振生说。
满地黄土的操场上，一张球网，隔开两边，添上几道边线，就是一个排球场。早晨、课外活动、假期，反穿着一件破绒衣的郝振生带着十几个女孩子在这里练前滚翻、垫球、打球……大中午别人都在休息，他拉着一根大水管在球场上一遍又一遍浇场地……这些场景在很多包一中老校友的记忆中定格。而这样的镜头，也是郝振生从1978年到1998年，这20年来每天的生活回放。
“那时候训练条件艰苦，确实挺难的。”郝振生回忆说，“但是，因为我酷爱排球，所以，从来没觉得苦，反而感到很快乐！真的！”他再一次强调。
在郝振生看来，排球于他，是上天安排的一次机缘，是上天赐给他生命中的一件礼物。
郝振生回忆，自己上学时体育一直不错，初中时是校篮球队队员。“我清晰地记得，初三时，当我第一次摸到排球时，我就一下子喜欢上了它，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很喜欢！”郝振生说。
那时他和班里的几个同学组成排球队，天天练习，学校唯一的一个排球他也常拿回家在院子里练习。
“你知道吗？从那时候开始，每次打排球我都觉得是很神圣的事情，把练排球很当回事儿地做！”郝振生笑呵呵地说，“那时候学校没有组织排球比赛，我就自己骑着自行车满包头市找有排球队的中学联系打比赛。”
1975年，郝振生从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包一中体育组当老师。1978年组建起女排队。当时排球在学校体育活动中还不算热门，包一中的排球队在各体育队中排在第四位。“但是，我建队时就立志要带成最好的球队，要拿自治区冠军！”郝振生说。而且他当时立下的一句誓言至今仍被很多人记得，他说：“不拿自治区冠军，我就不结婚！”
从此，在包一中那块满是黄土的操场上总能看到他的身影，夏天，炎热的午休时间，他拉着水管浇操场；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袄都瑟瑟发抖，他带着队员在排球网前垫球、击球……“冬天我们手冻得都裂了口子，一打球血花四溅，整个排球都血迹斑斑。”老队员秦燕回忆说。
1983年，郝振生带领的包一中女排拿下了自治区冠军。他的第一个冠军梦实现了。1984年１月，他迎娶了自己美丽的新娘，他说这也是上天赐予他最美的礼物。
回想起那时候的自己，郝振生说那不是年轻气盛，一时豪气冲天，而是因为自己从组建排球队开始，就把排球当作了自己的事业，而且是很了不起的事业。“我觉得很神圣，很自豪。”沉浸在回忆中的郝振生语调明显提高。
在30多年的“掌门”生涯中，在郝振生一个人的精神世界里，他从来不感到孤独，除了妻子，他还有女儿和众多支持他的学生与他分享排球的魅力。1997年，郝振生带队参加第13届世界青少年女排赛归来途中，火车还没有到包头，突然听到有人满车厢打听“郝振生是不是在这节车厢”，郝振生抬头一看，原来是包一中几个毕业多年的学生。见到郝振生，大家相拥欢呼，他们说，听到郝老师带队夺得世界冠军的消息，太兴奋了，一定要尽早向郝老师祝贺！
“让孩子们‘两条腿’走路”
深夜，寂静的包一中校园，一间教室的灯总是亮着，“学习最努力、训练最刻苦、品行最优秀”是郝振生对“成熟的包一中女排队员”的定义。
在很多人眼里，包一中的女排姑娘们是与球场上的辉煌战绩紧密相连的，但在郝振生眼里，他的队员还与另一个辉煌紧密相连——建队以来，近百名队员全部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清华大学、浙江大学、中央财经大学等全国重点高校。
“我是一名排球教练，但我首先是一名教师。所以我从建队时就确定一条思路：我首先要为学生们的成长和发展着想，我要让学生全面发展，将来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郝振生说。
有人把现代排球运动称为“巨人的运动”，这是对排球运动员身材条件逐渐趋于大型化的一种形象描述。“我们不能培养只会打球的‘单腿巨人’，只有把智育人和体育人很好地结合起来，才能培养出全面发展的人才，才能让孩子们成为‘两条腿’走路的‘巨人’。”郝振生说。
“我始终认为我的球队是最好的！”郝振生强调说，“不仅因为她们夺冠，还因为这是学生健康成长、追求梦想的平台。”
经过多年的实践，郝振生认为排球是最适合在中学生中普及的一项体育运动，排球对培养学生的团队合作精神作用尤为突出。
2010年世界中学生排球锦标赛女子组半决赛的看台上，一位中年男子指着场上与队员密切配合不断打出好球的２号队员李凌睿自豪地说：“那是我女儿！”李凌睿的父亲告诉记者，女儿从小就很顽皮，走路都是哪儿不平往哪儿走。打小就不爱看书学习的李凌睿，现在每天训练结束也会同队友们上自习，补落下的文化课。
“通过努力，让一帮不懂事的小孩儿成长为成熟的包一中女排队员，很有成就感。”郝振生说。
每个寒暑假、周末，夜色里寂静的包一中校园，教学楼一楼一间教室的灯总是亮着，“学习最努力、训练最刻苦、品行最优秀”，教室后墙一行醒目的大红字跃入眼帘。这就是郝振生对“成熟的包一中女排队员”的定义。
“我始终相信我的球队是最棒的，我的队员是最棒的。包一中女排是孩子成长的最好平台，来到我们的球队，我们就要让学生成长为一个健康、积极向上、对社会有用的人。”郝振生声音洪亮地说。
郝振生的这种自信完全源于实践。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他曾经义无反顾地把女儿放在自己的球队，尽管入队时，初中一年级的女儿郝颖菲身高仅1.58米。
2002年8月23日，在全国第八届中学生运动会上，包一中女排与主场的江苏队进行对决，这是一场无论战绩、实力，还是背景都十分悬殊的比赛，当时的江苏队已经5次夺得世界冠军、3次夺得全国冠军，而且江苏与中国女排许多光荣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袁伟民、孙晋芳等，而内蒙古的三大球在全国比赛中尚未有过夺冠的历史。
但就是这场比赛，包一中女排不放弃每一个球的拼杀，最终实现大逆转，比赛到了最后５个球时，整个主场的拉拉队全部为他们欢呼，在全场的拉拉队持续发出震天的呐喊声中，包一中女排为内蒙古三大球在全国比赛中赢得了第一个冠军。比赛结束，队员们都哭了，其中一个队员抱着郝振生几乎哭到虚脱，她就是郝颖菲，因为她知道父亲夺取全国冠军的梦想终于实现了，父亲成功了！
一年后，拿着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录取通知书前去报到的郝颖菲，在站台上再一次泣不成声。“爸爸，我们都成功了！谢谢你，爸爸！”即使后来在北大上学甚至毕业工作了，郝颖菲对父亲仍怀有一份深深的感激。她说，工作后她更加理解父亲当初的苦心。
“快乐地学习，快乐地生活。”“比赛是运动员的节日，考试是学生的节日，要享受在赛场和考场的那个过程。”同郝颖菲一样，在对包一中女排老队员的采访中，大家至今不忘郝振生对她们的要求。
采访中，无论是谈及女儿，还是自己的队员，郝振生从来都是笑容满面，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仔细想想，一位普通的中学老师，历数自己每一届的毕业生，每个人都曾经与学校、与家乡，甚至与祖国的荣誉相关，而且最终都考入同龄人仰慕的知名大学，关键是他们毕业后大多事业有成、生活幸福，这样的回忆怎能不让一位老师自豪！
事实上，每一位队员的自豪，都是郝振生用心血浇灌出来的。
今年已经是清华大学二年级学生的李亚琼，想起一年前自己参加清华大学体育专业测试，郝老师专门坐飞机赶来给她鼓劲儿的情景，她依然满怀感激。事实上，每年高考前带学生奔走在各高校参加体育测试早已成为郝振生生活的一部分。为了给学生联系学校，郝振生曾一个月去了6次北京，常常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硬座。很多家长没有做到的，他都做到了。
1998年在与清华大学的一场比赛中，队员李玮前后韧带断裂。郝振生背起李玮直奔北医三院，恳求大夫“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能让她残了”。听说手术押金得1万元，他立即打电话，让妻子马上凑够钱，当晚就赶往北京。手术成功后，妻子还留下来陪护。出院后，他们又把李玮接到自己家精心照顾。
2009年，他将自己的15万元奖金全部捐给学校修建排球馆。“不是我高尚，是因为排球给予我的足够多了，我希望我们的球队能带动一个地区的中学生排球事业更好地发展，让更多孩子享受排球带来的快乐和成长。”郝振生说。
采访中，很多知晓郝振生的人都会感慨：“郝老师，真的是好老师！”“老师只要把学生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就一定能成为好老师。”郝振生这样答谢别人对他的赞誉。他说自己适合当老师，喜欢当老师。跟孩子们在一起，看着他们每天都在为自己心中的目标拼搏，偶尔回想一下他们每个人入队时的样子，他就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在成长，这种时候很幸福。
“夺冠是我和孩子们共同的梦想”
冠军的理想，队员们从来都没有放弃。他们一直在探索，如何保证学生文化课学习的同时，还能让学生在排球比赛中实现冠军梦。
2010年世界中学生排球锦标赛在包头举办期间，总有一些观众的加油声格外响亮，那就是专程从外地甚至是国外赶回来观看比赛的包一中女排的老队员们。在对这些老队员和现役小队员们的采访中，几乎每一个队员都说夺得冠军是自己的梦想。“对，夺冠是我和孩子们共同的梦想。”郝振生很肯定地说，“这也是我最感欣慰的，她们是有信念的人。”
信念，这个抽象的名词，只有当它融入一个人的生命历程中，才会有色彩，才会让生命大放光彩。
从1983年首次夺得自治区冠军后近10年内，包一中女排再没有拿过自治区的冠军。
“冠军的理想，我是从来都没有放弃的。”郝振生说，“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所以，那时我一直在探索，如何保证学生文化课学习的同时，还能让学生在排球比赛中实现冠军梦。”
于是，他首先提高自己，从各处学习排球知识，甚至把准备买家具的钱作为学费，利用春节休假自费参加了在福建漳州举办的全国大学生排球队教练员学习班。
除了进行大量的专业学习，郝振生还努力将自己的视野放得宽些、再宽些。博览诸报，就是他增长见闻的渠道之一。“我每天都读一小时报。”郝振生笑呵呵地说，“那时学校订阅的各类报纸都首先到传达室，每天中午，我就按时到传达室，把所有报纸浏览一遍。”
“我是一个凡事都‘过脑’的人，我会集众人之所长，然后形成自己的东西。”郝振生毫不谦虚地说。事实上，他也的确在自己“博闻”的生活中为事业的发展汲取了很多能量。
训练条件差、没有经费带球队走出去与高水平队伍对抗交流等问题曾一度是郝振生最大的困境。
一天，报纸上一条关于企业和球队合作成立俱乐部的消息，让郝振生心头一动。1993年，包一中与包头市富士达鞋业公司合作建起了富士达排球俱乐部，这也成为当时全国第一个中学生球队俱乐部，包一中女排得到了5万元的资助。
“也许上天真的总是眷顾有准备的人。”郝振生说。1995年寒假，包一中女排到福建漳州国家女排训练基地集训，在归途中，与江苏体校队打了一场友谊赛，包一中女排竟然赢了。碰巧原国家体委按惯例到南京选拔参加第13届世界青少年女排赛的参赛队，作风顽强的包一中女排被选中。能代表中国参加一次世界级赛事，对于包一中女排不仅是一次荣誉之旅，更重要的是她们看到了能拿世界冠军的希望，事实上这也成为这个球队发展历史中的第一次转折。
在备战的日子里，因为学校没有体育馆，每天下午三点半，郝振生就带着队员挤公交车去包头师范学院借用场馆。“晚上7点多回来的时候，队员们常常站在公交车上就睡着了。”郝振生眼睛湿润地回忆说，“这些学生跟我吃了不少苦……有时候看着她们训练完了，依然汗流浃背地坐在自习室里安静地学习，我都感动不已。”
1997年，包一中女排不负众望，夺得第13届世界青少年女排赛冠军。从此，郝振生带领的包一中女排进入鼎盛时期，学校修建了排球馆。2002年，他们在第八届全国中学生运动会排球赛上夺冠，实现了内蒙古三大球在全国比赛中金牌“零”的突破。2004年，他们代表中国参加在澳大利亚举行的世界青年女排巡回赛，以全胜的成绩夺得冠军……时至今日，他们将一个世界级赛事带到了地处边疆的家乡，让世界多了一个了解包头市的途径。
“我们一直在前进，就是因为我们心中总有一个目标。”郝振生说，“不管是在比赛中夺冠，还是考一个好大学，我和我的学生总在给自己设定目标，这就是信念，信念是力量的源泉。”
郝振生的生日是大年初六，每年的这一天就成为包一中女排聚会的日子。慕名而来的校友越来越多，每次聚会都有近百人。“郝老师在事业上不放弃，努力拼搏的精神，是我们的榜样。”来参加聚会的人们多是感念于此，主动赶来的。
2010年世界中学生排球锦标赛结束后的一周，当记者再次来到包一中时，“嘭……咚……”一阵阵球被击起或撞击到地板的声音从排球馆传来，女排队员们又回到学校开始了训练，郝振生重新精神抖擞地出现在队员们面前，与一周前决赛结束时相比，郝振生脸上的倦容已退去，尽管亚军的成绩已经是这支球队在本项赛事上一个很大的突破，但与冠军失之交臂的遗憾，让郝振生心里着实难过了几天。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人生本来就是多磨难的，这次比赛的遗憾，更增强了我下次夺冠的信心。”郝振生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