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晃一中2011级11班 陈碟磷
我轻轻地走到桌边,看见爷爷正认真书写着,下笔有力起笔缓慢。
爷爷写着字,专心地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一个个隽逸的正楷凝在纸上,仿佛清风明月下的修竹。
终于写完了。爷爷呼出一口气,甩甩手。他这才发现我,目光中带着略微惊讶和更多的欣喜。我走到桌旁,给爷爷的茶壶倒满水,试了试水温,再递给他。他阖着眼抿了一口茶,把之前写满字的纸推给我。
“人到七十古来稀。”
纸上是爷爷写下的诗句。我抬眼看着他,发现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我曾看过爷爷年轻时的黑白照。不过二十几岁,面容清秀,眉眼处带着笑意。他拉着提琴,那乐曲宛若穿越时空传入我的耳际。那时的爷爷有着一头又浓又密的黑发,不像现在,稀疏的头发软绵绵地耷拉在头上,黑白斑驳好似光影。
我抚过那张墨迹未干的纸。记忆中爷爷喜爱书,更喜爱诗词。我经常一进屋就听见爷爷叨念着“平平仄仄平平仄”,要不总看见他手捧一本大部头书籍,戴着老花镜,握着笔勾勾画画。爷爷对诗的喜爱是出了名的。他不仅自己喜欢,还把这爱好传染给了我。在我方块字都还人不识几个的时候,最先牙牙学语背下的便是“床前明月光”的乡思,“夜半钟声到客船”的凄冷,以及“我失骄杨君失柳”的伤痛……
爷爷已经七十多了,可他依旧笔耕不辍,每年还要投几次稿。他一旦埋头于诗词间便什么都不闻不顾。为此奶奶不知说过他多少次:“整天都诗诗诗的,那东西能当饭吃吗?”开始爷爷辩解过几次,到后来他只当做没听见,无所谓又无奈地一笑而过。
爷爷站起来,微踮着脚,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快速翻阅着。
“干什么呢?”我问道。
他头都没抬起来,“查些关于养生的资料,抄在小区的黑板上给大家看看。”
爷爷的热心肠同他对诗词的爱一样浓烈。整楼的水表是他抄;电费是他亲自一家一户的催;楼道里的路灯坏了,他二话不说买好新灯泡搬着梯子给安好;以前爷爷住的小区没大门,丢失过很多财物,是他跑前跑后要到了资金。有时候,我觉得整个院子都是他一人在打理着。
“我老了,日子已经不多了,趁现在能为大家多做点事就多做点吧。”
曾经在我心目中,爷爷无所不知,比百科全书还要可靠。而现在,他不可避免的老去了。
可又有谁能否定,那镌刻在他皱纹中的、凝聚在他目光里的,不是一生的风雨和欢笑?不是饱含人生哲理的智慧之书?爷爷写过无数诗赋,而是否有人读懂他自己这本最美的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