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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坎坷但很坚强的父亲

2013年03月15日 00:00:00 访问量:1767

杨先智

父亲辞世早了点,享凡74岁,但却创造了一个生命奇迹。他在20081212日脑出血,住院治疗半个月后,强烈要求出院。到了200961日第二次脑出血,接他住院,神经科的护士长告诉我,这种病一般第二次发病基本没有治疗意义了。但我仍坚持要求住院治疗。半月后,老人家又强烈要求出院并固执地要求送回老家。出院时,状况不是很好,吃饭、喝水都困难。回家后,每天坚持早晨起来散步,逐步地好转起来,竟可以吃下一大碗饭了。想不到,到了2010210日(腊月二十七)晚上第三次脑出血,腊月二十九晚上12:29,父亲与世长辞。

父亲一生甚是坎坷。他生下来才一个月,长年在外读书的祖父给他起了名字就投笔从戎了。据说祖父有一定文化,就让他担任了师部参谋,营职军官。从军不久,抗战爆发,祖父写信来告之他与山西一资本家之千金结婚,并寄来相片,祖母闻讯悲凉至极,曾祖父则恨之入骨,写信去把他臭骂了一顿。从此,祖父再也不来信了,不知是他害怕曾祖父的威严,还是因为战争夺去了生命,反正,从此音信杳无。我父亲有两个姐姐,就这样,祖母犁耙功夫一手操持,往往是肩扛犁耙,一头是猪菜,一头是柴火,一直熬到两个姑妈出嫁,父亲成家,祖母才熬出了头。所以,父亲对我的祖父非常痛恨,及至我母亲2007年先他而去时,父亲坚决反对给我的祖父烧包,很多人劝他都没用。我母亲去世了,他比较孤独,来县城住一段时间却不习惯,因为县城的人不会打“点点红”(跑胡子的另一种类型),不好玩。当然,我陪他太少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我很愧疚。

其实,我们父子俩在一起的时候,天南地北,古往今来,无话不谈。或我回家,或他来县城,往往要聊到深夜。可惜,他在第二次脑出血之后就不能说话了。从此,他很痛苦。住院期间,我叫在东莞打工的妹妹来照料他。我的妹妹比较乖巧,看他嘴动,就知道他说什么,那一段时光父亲很开心。我就不行,父子交流要靠纸和笔,这有诸多不便,所以他看到我就不高兴,经常发火。回家后,我在东莞打工的姐姐来照料他。姐姐比我好些,但不如妹妹,父亲比较寂寞,就打电话和在凉伞的姨叔聊天,姨叔不在场,姨娘接听,听不懂,只好不停地应“嗯、嗯……”气得父亲把话筒都甩了。事后了解到,他是问:你们打谷子了吗?收成怎样?谷粒壮不?得不到交流,很气,也很伤感。父亲第三次发病时,他无法向我留下临终遗嘱,遗憾地、痛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父亲的痛苦还不止于此,他一生爱干净,看见不卫生的东西他吃不下饭。但是,他第二次发病后养病期间,去寨邻中送贺礼,吃饭时,看他流出的口水,都怕和他坐一桌,逃也似地离开。我想,当时他的内心深处是何等的悲凉。

父亲在脑出血之前的口才很好,也特别能聊。在我与他神聊的时候,往往忘记了时间,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也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与他神聊中,我知道他一生最得意的时光是他在50年代初期被湖南省人民政府评为晃县唯一扫盲有功的“优秀群师”,在《新湖南报》上还登过他的名字,在省会接受表彰时能坐上飞机盘旋看了一遍长沙城。最遗憾的是,他当信贷助理员时由于工作出色深受四区(凉伞)银行行长(父亲这么称呼这位南下干部)的赏识,在调任外地一个县的县委书记之前,想带我父亲作为他的秘书,6次到我家里征求我祖母的意见,但祖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实在舍不得儿子走远了,坚决反对,这事只好作罢。直到晚年,父亲一直在婉惜:“ 你婆(祖母)太可怜了,我的心也太软了,那位领导也太讲究尊重人了,不然,跟着他出去,在他的培养下,说不定我也会成为县委书记的”。那个时候他才十六岁。

父亲之所以被评为“优秀群师”,除了他的口才外,字也写得好。他从省里得到的奖品是:一支金笔,一个笔记本,一枚铜质奖章。那支金笔我在初中时用过,确实好写,只是胆破后我就不知把这支笔放到哪里去了。笔记本,在我出生之前他就写满了,我不能用。在初级社、高级社时,他当会计,记录了不少数据和会议精神,说来惭愧,他的会议记录比我认真写的字潇洒得多。要知道,他只读过三年的私塾啊!联想到给我们学校图书馆题名“博雅楼”的吴仁宝老书记也只读过三年私塾,但他的字颇见功力。读过鲁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的人知道先生是从私塾启蒙的。经历抗战时期西南联大的杨振宁、李政道等诺贝尔奖获得者,也同样有着私塾启蒙的经历。所以,我也在反思我们的启蒙教育。私塾的戒尺冷酷了点,但它那种一对一的教学方式,逐笔过关、逐字过关、逐人过关、逐日过关的教学方法,却为人的一生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班级授课制,表面上看节省了师资,提高了效益,但学生当中的南郭先生多了,实际效益却是最低的。

父亲从省里载誉而归后,上面要他去教书,但他却表示不想干这一行。于是他的人生之路从此更加坎坷。他学过医、打过铁,考过新疆八一纺织厂,不是半途而废,就是机会被别人剥夺。毕竟,我们的家庭在解放时被划定为富裕中农,祖父尽管下落不明,但当过国民党军官,国民党时期,属于免税家庭。在那样的政治生态环境里,父亲的人生要想坦荡是不可能的,不被揪上台去接受批斗就算不错了。最终他只能以裁缝的手艺谋生。

所以,我在1978年国家恢复高考第一次统一命题时参加了高考,在全县1000余名文科考生中,幸运地属于5名被录取的考生之一。录取的档次不高:黔阳师专。亲人们都来祝贺,父亲的反应却很平淡,只是说:“要当老师,我早当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委托我的堂叔做了一个箱子,他自己用白棒布为我做了一个枕套,上面绣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字。上学那天,从老家走到凉伞,二十四华里,要途径一个人烟稀少的名叫塘艾湾的地方,距家有十多里,据说经常有人抢劫,他执意要送我,送过塘艾湾后我劝他回去,他答应了,望着他转身远去虚弱的身影,我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的名篇《背影》,不禁沧然涕下。当时,他是大病刚愈啊!

正因为我父子俩感情很深,也很谈得来,所以,他晚年的每次发病在我身上都有强烈的感应。他第二次脑出血时,正在凉伞姨叔家里,当天上午我托来新晃赶场的姨叔带去四袋父亲喜欢吃的奶粉,中午我在办公室沙发上休息睡着了,梦中看见父亲与姨叔、姨娘等人打麻将,桌布揉成一团、麻将东一粒西一颗的。怪怪的。醒来后不到5分钟,堂侄从凉伞打来电话说:“三公又发病了”。第三次发作的当天,我等候从东莞打工回来的妹夫坐我们学校的车一起回老家去,那天是腊月二十七,我坐在火桶里给2010届全体老师逐一发出“革命快要成功,感谢同志努力;冲刺三、四、五月,创造10奇迹;凭君艺术智慧,担当舍你其谁”,落款为“新晃一中2010届决胜高考前进指挥所作战参谋杨××”的短信,发完后,胸口一阵剧痛,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的身体出了问题,过了10多分钟却没事了,这时我意识到父亲的危险。果然,到了晚上11点钟,堂兄打来电话,说“三爹又翻病了”。第二天一大早,等不及妹夫,我冒着冰雪赶到家里,他老人家已经瘫在床上,大小便失禁。我为他换洗衣裤和床单忙得团团转。坚持了两天两晚,他老人家无言地走了。我心想,他老人家是体谅我,前两次脑出血,自己还能够大小便,第三次瘫了,却匆匆走了。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我守着父亲的灵柩写了第一幅挽联:

万家团圆欢呼夜,一人独卧寂寞宫。

为他老人家安碑的时候,我确定了这样的碑联:

自小失父爱七旬奋斗方有果,除夕圆大寂一生坎坷了无痕。

以此,缅怀我亲爱的父亲。

 

201334

编辑:裘愉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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